姜道长

你只是爱我,却不问我灵魂的出处

【烨唯】暗线

题材:橙光游戏【沉默沼泽】同人
CP:吴廷烨×裴桠唯

他在看她,目光赤裸,像是在看一条漂浮在水面上,被开膛破肚,毫无尊严可言的死鱼。

她今天出席重要场合,鲜少地化了妆,这似乎可以令他兴味盎然。从上到下,光洁饱满的额头,山根俊秀的鼻梁,直到她的唇,与其说看,不如说是凝视,女警官,不,如今已是女督察了,那唇瓣渐渐扬起一个别扭而固执的弧度,唇纹密匝,唇彩厚重覆盖,是饱满地浸着铁锈的蔷薇,在他眼底几度绽开,戏谑更甚。

她也盯着他的唇,倔强的神情毫不示弱,只是脑海中却突然想起师兄曾跟她说过的话,薄唇昭示着无情。他的唇那抿成那样无害的弧度,却有鲜红的蛇信包裹在两片有毒的蜜糖中,一颦一吐都诱人深陷,每一句循循善诱都是圈套。裴桠唯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她很快逼自己清醒,防卫般地往后退了一步。

“吴sir,别来无恙。”她敬礼,却无半点敬意。

见他不答,她放下手臂,将手半掌插在制度裤子的斜袋里,低下头来回走了走,大理石地板发出哒哒的声响:“我又不是国中女生,我既不知什么男女之的feeling,还迟钝致死,只能感谢吴生当初不杀之恩,还对我关爱有加,愿用我做走狗,才能有我今日这般风光。”轻微哼声从她唇畔溢出,带着些责怪的嗔意,一切仿佛还在当日的情形。

“嘘,游戏才刚刚开始,你大可不必着急。”

话音刚落,一串发颤的嗤笑从男人的喉咙深处传出来,音节与空气摩擦如蝉翼抖动般刺耳。她看着吴廷烨的双臂抱在胸前,肩膀在克制下小幅度地抖动着。

裴桠唯听到真真切切的笑声,有些讶异地张开了嘴,不可置信地甩了甩脑袋,当她再看时,照片中的男人又恢复了面对镜头时中正的笑容。

是的,已经是照片了,稳如泰山地挂在警察局大厅里荣誉殿堂的宝座上。照片中的他容颜依旧,可已然是个败军之将。死后的荣誉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那是没有意义的,远没有活着来的有意义。他满身荣耀的死去,媒体的镁光灯将他已经冷却的身体照亮成剔透的丰碑,大肆宣扬,他却已经无力反驳,起身争辩“不,不是这样的!我还没有完,我还能跟他斗!”这样的话,已随着死亡永远锁进坟墓。而她,则悠哉地转身投向了董业成的怀抱,游戏规则照旧,赔率不增不减。

心脏在冰封时裂开,生拉硬拽的疼痛令她无法忽视。

那日仓库之内困兽缠斗,纵身便是火海,只能向着死亡托付往生,他的脸在烈焰中扭曲,是最凶恶的厉鬼。她宁愿他已经是其中一具烧焦了的尸体,宁愿厄运从此终结,从此堕入地狱。她听信蛊惑,相信死亡从来不曾是终结,死亡,才是真正的开始。

城市中犯罪率的降低,政治大观园内的歌舞升平,违法和犯罪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她如今所做的已经不是捍卫弱者尊严、维护正义、惩恶扬善中的任何一件,而是进行着一场没有结局的政治游戏,欺瞒诈骗,政治分赃,哪一件都足以让她忏悔到职业生涯的尽头,可谁又能否认,这才是生活。

既然选择游戏,就要选择有利的阵营。她做出了选择,自然也无法忽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她求助了师兄,让他躲在车后排的座位下,如果她下不了手,师兄会帮她处理残局。自然,她没有看见他看向她最后的眼神,也没有看见那些不甘,凶狠,以及愧疚。雪蓝的雾掩埋枪声,她不敢看,于是,她一直蹲在街角,任凭风雪拍打,捂着嘴,泣不成声。

董业成让她杀了他,他能给她她想要的正义,他能让她摆脱无边的梦魇。

她裴桠唯会乐在其中?不,那只是她面对坏人时的一种托辞。英雄的豪言壮语难道不是是个人张口就能来么?这种大话,给块骨头,连狗都会说。

她极度厌恶被控制的感觉,自己的价值逐渐流失的危机感让她不得不将视线投向另一座矿洞。她竭力想摆脱吴廷烨的踩踏,不料当她投奔董业成,却发现只是又陷入另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政治原本肮脏,她本来就不该期待什么好结果。

今日她终于发现,她不是不爱,是不敢承认,答应放过吴廷烨,就等于承认她与他同流合污的堕落,她是正义的啊,这怎么能够。愚昧无知,冥顽不化,既然这样,一定要杀。

到底是我们的要求都太过了,还是原本就不存在希望。

最后,她输得像个乞丐,师兄将那个蓝色天鹅绒的小盒子递给她时,她才真的是条摇尾乞怜的狗,就连将最后一点能称之为温存的东西护在身下也无能为力。

“师姐!”

突然的声音打破了裴桠唯的出神,她转身,正遇上小师妹炙热的目光。

“嘿嘿,恭喜师姐正式授勋啦!我好崇拜你的,能不能拜托你签名给我?”小女警的眼神闪闪发亮,激动的眼神中满含钦佩。

裴桠唯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揉揉女孩的发顶,接过她手中的原子笔和小本子,刷刷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眼尖的小女警看见了裴桠唯右手上闪光的戒指,戒面的菱角非常简洁大方,在白炽灯下显得格外耀眼。小女生最受不了这种甜蜜的小石头,她们见到会发光东西时与乌鸦无异,于是她低低惊呼了一声,用手指指了指那枚小环,“哇师姐,这是你的新恋情喔!还是说你们已经……哎呀,师姐好害羞,怎么都不话我知啦?”

“啊,他还不想我公开啦。”裴桠唯有些局促地将带着戒指的手揣进兜里,向小师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男方不让公开…难道老夫少妻?师姐当心碰到渣男喔。”小女警吐了吐舌头,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小本本离开了。

“……”

还好,今天是她的好日子,过去的噩梦也该做个了断了。

闪光灯灯晃得她睁不开眼,她清了清嗓子,向着台下的同僚发表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对着媒体的长枪短炮,露出一个积极的,属于新时代年轻有为女警的靓丽笑容。随后局长拿出放着勋章的盒子,缓缓揭开。她保持着嘴角的弧度准备伸手接过,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黑洞洞的枪口——

砰!

闹钟节律性的声音打破了死水般的静寂,在空荡荡的居室内显得格外刺耳。那响声如同炸弹的倒计时,在沉默的沼泽中逐渐连成了韧劲十足的鱼线,紧紧缠绕在她苍白的脖颈上,就仿佛直升机螺旋桨嗡鸣般的喧嚣,或者是重达几千吨的铅锤直直落下,代替了鼓膜上针扎的刺痛,直到她脑浆迸裂,鲜血四溢。

裴桠唯从床单中猛地坐起,周围都是刺目的白。噩梦令她冷汗涔涔。她将脸埋进自己瘦削现骨,黏湿无比的手掌心中,想要呕吐,却已经习惯性地吞咽下今晨的第一口孤独。

她摘下无名指上的钻戒,抛向放在地毯上的鱼缸。

每次梦醒,都是噩梦无穷泥沼迷雾。

每次梦醒,都是鲜血淋漓腌臜现实。

她溺死在疲惫到近乎窒息的生活,可又无尽的尝试挣扎,每次都在濒死边缘溃不成军,她做不到,她软弱无能,她苦苦支撑,却又找不到这样做的意义。

吴廷烨……求你教教我,教我。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的信仰崩塌重塑,已没人能向林友和那样用谎言去教导她寻找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怎般才算正义,其实并没有真正的答案。她已无力再判断一次又一次令人瞠目结舌的真相,无力去想孰是孰非。她只能尝试着挺起胸膛,做一个属于自己的英雄。

这方透明的神龛内染上鲜血,吞掉戒指的鱼被开膛破肚,过度曝光的尸体在浑浊的水面漂浮着沉默,寂静无声。

湿淋淋的钻戒被捞起,又套在她鲜红的指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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